阅尽人间万卷书,不如读懂马未都
一个人在这个充满虚伪的现实世界中,要保持初心,就必须给自己的灵魂腾出一亩净土,谴责它,抚慰它,考验它,永远保持它的高洁和纯净。
作者:牛皮明明,来源:听明明吹牛皮(ID:niupimingming),经授权发布
01
二十年前,马未都以一己之力创办中国第一家私人博物馆:光复博物馆。
全国共有2000多家私人博物馆,这是中国唯一一个不花国家一分钱的博物馆。
从一开始,马未都把博物馆的门票设计成六张书签,二十年内,没有一个人往地上扔过一张门票。
马未都公开宣称:我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捐赠,一件不留。
此话一出,惊骇世人,博物馆里随便随便挑一件东西出来,就价值几千万,说捐就捐了。
马未都说:
人生有三个阶段,年轻时趋利,中年趋名。到了名利有了,第三个阶段就是安放灵魂。大部分人到了名利阶段就走不动了。我不希望我这个年龄,还在为钱做事。
马未都创办博物馆,只想把中国文物展现给这个世界看,让我们了解过去。
如果没有这些文物,中国人拿什么去向全世界说我们曾经拥有过灿烂的文化?
02
马未都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。
墙上贴着八个大字:团结、紧张、严肃、活泼。
严肃了还能活泼,这不是扯淡嘛。
马未都隐隐感觉,这不是他要的人生。
1966年,马未都小学四年级,恰逢文革,无学可上,只好辍学。从此一生行走江湖,个人履历学历那一栏永远都是小学四年级。
三年后,马未都14岁,父亲带着他去了东北空军五七干校,五七干校用废置的机场改建而成,马未都全家四口与另外一家三口,分了一间房。
由于革命需要,硬生生挤成了一家人。
到东北后,天寒地冻,马未都常常挨饿。
有一天傍晚,父亲带着马未都来到一个废弃的房子,支上炉子,拢上柴,安上锅,神神秘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大把黄豆。
父亲小心翼翼炒着黄豆,马未都饿着肚子眼巴巴看着,直掉口水。
黄豆炒好了,父亲端着铁锅,突然手松了一下,黄豆一粒不剩全部扣入火中,噼里啪啦,烧成焦黑。
父亲出生武行,年轻时和日本人拼过刺刀,从未怂过。但只为一锅黄豆,父亲难过至极,一语不发、几欲落泪。
多年后,马未都在一次演讲中,讲述父亲当时的内心愧疚。马未都话未说完,观众潸然泪下。
那是一代人饥饿的记忆,也是一代人的难过。
在五七干校那段日子,马未都邻居有本《红楼梦》,他借去读,饭也不吃,觉也不睡。
读到黛玉死去,宝玉出家,窗外已是北风呼啸。他抱着书,感觉文学这东西像炸弹一样在他心里炸开。
吹灭读书灯,一身都是月,那天以后,马未都嗜书成癖,只要带字的纸,抓着就要读得一点不剩。
一次在村里看见有人拿书糊墙,就跟那人说:您这书,给我看看吧?
那人看他诚恳,就给了,马未都拿过来一翻,是本小说,但前几十页没了,后几十页也没了,他照样津津有味看了一路。
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,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,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。读书到最后,是为了让我们更宽容地去理解这个世界有多复杂。
马未都父亲
03
世界有多复杂,人便有多寂寞,人生有多少种,书便有多少页。
马未都读书入痴入魔,在书里阅览了人间,读懂了人性,有思想的人都很寂寞,幸好还有好书可以读。
马未都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,常用读书来安慰自己,读着读着便从书中走出一个新的自己来。
1975年底,马未都返京,被分配到航天无人部当铣床铣工。凡有时间,便泡到图书馆,如一根草药泡入酒中,书就是马未都全部的酒。
80年代初,文学热,全国三个青年,两个半搞创作。
马未都身高一米八,体重就100来斤。因为人瘦毛长,故取笔名瘦马。
1981年,马未都26岁。在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小说《今夜月儿圆》。写的是一个车工被车间女神爱上的故事。
那年代,爱情是个稀缺品,人见人爱,文学被禁锢十余年后,刚刚开闸放水,全民沸腾。
当年《中国青年报》的发行量500万份,每人传阅10次,阅读累积5000万人次。马未都的《今夜月儿圆》就成了最顶级的爆款。
马未都从此一炮而红,从小学四年级辍学的小青年,一把逆袭成了全国最知名的大作家。
大火之后,读者来信雪片般从祖国大地扑面而来。
马未都第一天收到了几十封,“瘦马”趴下来写了一天回信。
第二天,马未都打开家门,邮局直接拉来一卡车读者来信,太可怕了。
马未都后来说:当时,我想一封封回信的,后来我发现,这根本无法完成,因为光看信都要用掉半年时间。
马未都彻底感觉自己红了,走在首都的马路上,他脚下生风,眯着小眼,十分迷醉。
马未都淘来的一张旧照片,把自己身着中山装的旧照PS上去了。
04
马未都的传奇人生是从这篇小说开始的。
几日后,《青年文学》主编陈洁东上门找他,甩他一篇稿子,问:这,你能改吗?
马未都一下午改好了。陈洁东一看,特别满意,撂话:你来杂志社当编辑吧, 60块钱工资。
第二天,马未都去编辑部正式上班,北京的风吹着他26岁的脸。
到了编辑部,他傻了,原来和他当同事的,不是大作家,就是大记者、大编辑,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小学没毕业的白丁。
马未都的虽然学历最低,但眼力却是最好,80年代最负盛名的作家,莫言、余华、苏童,刘震云,稿子都是从他手里过的,他沙里淘金淘出一大堆好作家。
有一天,有人告诉马未都,说有个叫王朔的小孩想见他。
那时候王朔是个愣头青,圆头圆脑,羞涩腼腆,还说话脸红,马未都问:你的稿子呢?
王朔把自己写的《橡皮人》拿给马未都,马未都翻开,开头第一句写的是:一切都是从我第一次遗精开始的。
马未都眼前一亮,翻了几页,发现这小说真好。但杂志社的其他编辑看了,都说:怎么能如此赤裸?肯定不能发表。
为发这篇小说,马未都跟那些老编辑拍了桌子:谁说不能发表,我偏要发表。
结果《橡皮人》发表后,王朔红遍全国,引领整个80年代。
王朔后来说自己和马未都的结识,就像光和光打招呼,在最黑的地方见。
马未都和王朔是精神上的理想主义者,内心永远不认同这个世界,却伸着脖子向世界的尽头眺望。
敢于对抗所有人,敢于把梦做到底,敢于把人做到极致。
马未都和王朔
05
在北京城,马未都有一大堆不正经的朋友。
最著名的是王朔和冯小刚,几个人去找海岩蹭吃蹭喝。
海岩不姓海,姓侣,在昆仑饭店当大经理,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穿西装皮鞋走道的稀有物种。
马未都几个人得闲就去昆仑饭店,见到海岩就喊:哎呦喂,侣总,侣总,您吃了没?
海岩够意思,一看就懂了,安排一桌好菜,等吃完了就跑过来签单。酒足饭饱,几个人腻在昆仑饭店游泳池里。
整个游泳池,来来回回就他们几个男的,一个女人都没有,寡淡得不行。
他们腻在那儿神侃,聊剧本,结果游了大半年,水都游脏了,一个剧本都没写出来。
海岩
1988年,30岁的马未都认识了74岁的大收藏家王世襄。没事就往王世襄家里跑,听王老聊古董,听着入迷。
1966年到1976年,古董是中国人的负资产。
谁家有古董,谁家受牵连。
除四旧时,很多人拿棉被包着古董,砸碎了往垃圾桶扔。80年代国家出于发展外贸的考虑,才恢复了向民间收购古玩旧货。
当时,马未都单位8点上班,马未都每周两次六点出门。骑着自行车,挎着大黄包,链条都蹬红了奔玉渊潭公园东门,去赶古董早市。
收完了古董,难以按捺内心焦躁。
大半夜,去找朋友魏人一干人等穷显摆,敲门,半天没开,一脚踹开。
发现一堆人猫在那,一摸那电视,电视还是热的,就明白了,你丫猫在这看毛片呢。
马未都还沉寂在收了古董的兴奋中:“哥几个,瞧瞧我收的这宝贝,明清的,讲究。”
那哥几个一听就乐了:你别逗了,我们这看的才是宝贝,日本的,忒正点。
80年代,马未都为古董痴狂。可那年代没多少人懂古董,有一段时间,他喜欢四合院一大爷家的瓷罐子。
天天下了班,就跑去看,帮大爷腌白菜,搬煤球,苦活,累活全包了。
干完活,就洗干净手蹲在那看瓷罐子。来来回回,去义务劳动了一个月。
一天,老先生一高兴:孩子,看你真喜欢这玩意儿,得了,喜欢你就抱回家吧。
天上真掉馅饼了,还是个肉馅的。马未都一高兴,怕老先生反悔,抱着古董撒腿就跑了,他是真爱古玩。
06
马未都刚成家的时候,攒了1600块钱块钱准备买台彩电,小两口过过小康日子。
那天,马未都揣钱上街,在王府井的商店看到一组四扇屏,钧瓷内镶,古朴风雅,认定是宋朝的物件。
马未都走不动路了,砍了半天价,正好1600块钱买了下来。扛着四扇屏,骑着自行车,回家了。
老婆拿他没办法,过了几年,他在上班,老婆给他打电话:咱家被贼洗了。
马未都跑回一看,新买的电视让人抱走了,四扇屏还在,马未都乐了:这贼,没文化太可怕。
警察来了,见他还乐颠颠的,警察不解:这瘦猴,有病,从没见过被偷东西了,还乐成这样的。
马未都一听,接着乐,还说这贼真特么忒仗义。
很多媒体称马未都:京城玩家,玩家嘛,轻松,洒脱,不那么正经,就像他本人。
嘻嘻哈哈的毫不正经,内心澄净的勇敢前行。
马未都一家
1990年,马未都带着他的笔名“瘦马”,从文学圈彻底消失了。
马未都是第一个把工作裸辞的人,就给出版社打了个电话:我以后不来了。
很多人不理解,那时候国内文坛牛气冲天,三个BAT董事长加起来都没有半个作家牛逼。
而马未都是作家的伯乐爷爷,更牛逼,马未都却说不要就不要了。
因为那几年,马未都亲眼看见文坛的堕落,文化圈变成了名利场。作家们争相给评委们送礼,买奖,买版面。
那时候人土,送礼也土,都送土特产。收了孝感麻糖的评委,说湖北作家应该获奖。拿了山西汾酒的评委,给山西的作家走后门。
马未都把26岁到36岁,整整十年,人生最好的壮年光景,全部献给了挚爱的文学事业。
可现在纯洁的文学界已经不纯洁了,文学既然脏了,那我索性断手不要了。你们不滚,我滚行了吧。
马未都毅然决然离开了,工作就像眼镜,度数不合适,继续戴着只会损坏视力,生活可以漂泊,可以孤独,但灵魂必须有所归依。
一个人在这个充满虚伪的现实世界中,要保持初心,就必须给自己的灵魂腾出一亩净土,谴责它,抚慰它,考验它,永远保持它的高洁和纯净。
马未都辞职后,与王朔、刘震云几个人组建了“海马影视创作室”,拍了电视剧《海马歌舞厅》,策划了电视剧《渴望》,挣了足足600万。
这可是90年代初,钱一下子像潮水向他涌过来,钱也有了,名也有了。
但他也更看清了影视圈比文学圈更势利、更赤裸、更名利场。
马未都心里不舒坦:这不是我要的生活。然后又毅然离开了影视圈。
人总是这样,只有当你认真地去做一件事的时候,才会分清理想和欲望的区别。
理想就是当你想它时,你是快乐的。欲望就是当你想它时,你是痛苦的。
《海马歌舞厅》剧照
07
人生终要有一场触及灵魂的出走,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样的人生。
兜兜转转他才发现,古玩收藏,才是他一生最想做的事情。
从此之后,世间再也没有编剧马未都,也没有作家马未都。只有一个慢悠悠骑着自行车,穿梭在四九城的“散人”马未都。
他与工匠、民俗艺人混在一起。
他放眼望去,满街都是宝贝儿,人们争着淘汰老家具,换上电镀的,人们争着淘汰木床,换上席梦思,马未都照单全收。
最后以至于胡同里大妈看到他,都说:那个收旧板凳、旧椅子的又来啦。
为弄清各个历史时期陶瓷的特征,马未都天钻去故宫。
古瓷馆光线不好,马未都每次去,总带手电筒。管理员都对他起疑心:这个小眼睛,每天拿着手电筒,琢磨啥呢?
一天,他跟工作人员说展厢里的一个瓷瓶有人动过。工作人员说:别逗了,我天天在,没人动。马未都又说,不信,你去问问其他人。
工作人员一问,果然头天她倒班时有人为拍照动过它。回来跟马未都说:你神了嗨,你咋知道的。
马未都小眼一眯虚:我天天来,天天看,只能看到这玩意儿的一面,里头那一面我看不着,现在我看着了,就说明肯定有人动了。
马未都后来看瓷器,只需远远望一眼,便知真品赝品,且知道底款是哪几个字。这眼力,全国也没几个。
马未都鉴赏瓷器
08
1992年,马未都收藏的古董已经多达1000多件了,家里根本放不下。
有一次,马未都看中了一款黄花梨大方桌,家里实在放不下,就把床给扔了,每天带着老婆像猴子爬上爬下睡桌子。
香港导演李翰祥,有钱有才,爱好古玩。外界人称:李翰祥买古玩,用火车拉。
1998年,李翰祥突然打电话给马未都,想转给他一批古家具。
下午双方约见面,李翰祥了给他一份清单,罗列了十几件有年份的硬木家具,还标了价钱,准备第二天具体谈。
第二天一大早,北京晚报登出消息:李翰祥猝死。
原来李翰祥与马未都见了面后,就直奔拍摄场地,到那儿拍了一个镜头就猝死了。
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。昨日把酒还言欢,今日却阴阳两隔,这十几件家具,就成了李翰祥和马未都最后的念想和记忆。
李翰祥儿子来了,马未都说:这些东西都托付给我了,这是缘分,我不讲价,照单全收。
别人收藏是价,马未都收藏的是情。
2013年,荷兰一个老人想转让一批数目庞大的藏书票。可全世界不少收藏家去了,老人愣是不卖。
得知消息,马未都立即乘坐飞机赶过去。见到荷兰老头第一面就说了两句话:我想建一个藏书票馆,只是想用来存放这些藏书票。
就是这两句话,打动了荷兰老人。收藏的最高境界,不只是交易,更是在交心。
办完手续,老人转过身来,泪流满面,这些小小的藏书票,是老人一生的故事,也是老人一生的记忆。
人终会归于尘埃,可记忆不会。马未都用飞机把3.2吨的12万张书票运回了北京,履行承诺,专设藏书票馆。
收藏,收的是人心,收的是真情。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人间的。无论他是多么的平凡渺小,可总有一些情支撑着我们去前行。
09
人生有三层楼:
第一层是物质生活,第二层是精神生活,第三层是灵魂生活。
马未都功成名就后,早就登上了第二层楼。在余下的岁月里,他把自己安放在第三层楼。
马未都的人生有两个原则:
一:从不在公开场合,电视节目谈文物价格。
二:从不参与帮别人打眼买古董的应酬。
马未都讨厌听人谈古董的估值,别人请他去打眼,他称病不去。也拒绝在任何电视节目上谈文物价值多少钱。
他说:文物没有价格,文化永远是无价的。文化若变卖给金钱,所谓的文明就像行尸走肉。
见得人越多,马未都更喜欢和家里的猫玩。马未都爱猫,养了几十只。
并逐个取上好玩的名字:黑包包、白拖拖、黄枪枪、蓝毛毛、麻条条、云朵朵……尼玛,还有叫王情圣的。
出去录节目的时候,他也带上这些猫,用他话说:跟猫打交道,比跟人轻松。
马未都是越老越会玩,玩的东西五花八门,秋斗蟋蟀,冬怀鸣虫,玩蝈蝈也玩成了精。
怀里揣着蝈蝈,可以精确感觉到,自己身体体温升高半度,蝈蝈就会叫。马未都说:这叫自然之声,好听。
这就是马未都,在烟尘滚滚的人生路上悠然而行,一点也不着急,反正来日方长,悠然自得。
10
自光复博物馆创办以来,诞生了中国多个博物馆奇迹。
光复博物馆是中国唯一一个不花国家一分钱的博物馆。
从一开始,马未都把博物馆的门票设计成六张书签,二十年内,没有一个人往地上扔过一张门票。
2010年8月,马未都公开宣称:新馆正式建成后,我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捐赠,一件不留。
那可是随便挑一件出来,就价值几千万的古董,说捐就捐了。
“裸捐”一出,所有朋友都来劝他,马未都倔脾气不改:
我不是古董商,不需要子承父业,我不希望我像老地主那样,死了之后,孩子们为我留下的玩意,争得头破血流。
老婆贾宏伟也和马未都说:我这辈子跟着你,不求什么大富大贵,但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说捐就捐了,我是真舍不得。
有一次,王朔、冯小刚几个北京老炮儿聚在一起,聊起马未都“裸捐”这个事,都很心疼。
马未都说:
说我不心疼,那是假的,我一辈子的心血、一辈子的情都在这些物件上。要想博物馆继续走下去,这就像病人,捐出就像动手术,手术之后,才能更健康。
马未都说完,大家齐刷刷说了一句:马爷,牛逼。
马未都说:
人生有三个阶段,年轻时趋利,中年趋名。到了名利有了,第三个阶段就是安放灵魂。只是大部分到了名利的阶段就走不动了。我不希望我这个年龄,做事还在为了钱。
人一辈子不是为了挣多少钱,走多少路,而是为了活得明白,活得通透。求的是内心安定,趋的是解决灵魂的困惑和坦然。
读万卷书,不如行万里路,行万里路不如回到灵魂深处。回忆里都是故事,而心里早已云淡风轻。
历史就是这样,有时候人造历史,有时候历史造人。
人生最宝贵的两样东西,一是生命,二是灵魂,把生命活得精彩,把灵魂安顿好,人才不枉此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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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牛皮明明,前报社记者,曾徒步西藏。现自由作家,写走心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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